薛和
品读国兴近年来的艺术创作,无论是表现黄土高原的塬上景观,还是游历庐山的自然风情,或者是近期的人物画创作。其谨严慎思的构图布局,迷离清远的笔墨关系,无不展示出画家“观化”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活的审美精神取向。在他的系列山水、人物画图标里, 始终努力寻找其内心的山川林壑,松风江涛,以及人物图像的样式,并逐步形成他清晰的自然观和美学观。很显然,国兴在系列山水画和人物画的创作中所体现的美学态度有着单纯而明确的目的性和方向感。
国兴面对百般景物图画的林泉丘壑,在解决与大自然对话的自我修炼的过程中,形成了“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情溢于海”(苏东坡语)的以情入画的笔墨叙事载体。比如他在与陕北黄土高原的对话中,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表达自己的笔墨形式感,探索求证原创山水画的语言体系。这正是中国艺术家“坐观化物”、“以法致道”的精神出处。这里,一个画家淡远高致的心境体验,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那一幅幅散发着土腥味道的亘古莽原。
就中国画而言,笔墨的灵魂是画者自身灵魂的真实折射。在国兴的水墨语言系统里,他倾心于笔墨在宣纸上的物象体现,而不是表象客观的反映,并透过自己的眼睛,真正传达大自然的内在和本质。那些散落在画纸上夺人心魄的自然之境,荡漾着国兴悲天悯人的自然关怀,体现出一个画家对山林岩壑的倾情贯注和人道与天道。国兴的山水审美价值观当然纯粹而精一,且充满着对大自然的尊敬和崇仰。在表现大自然“取法乎上”的过程中,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放松心态,向自然索取自己需要的艺术给养时,也以精神的放达而给予自然深厚的回报。
我以为,这正是国兴面对自然山川的真诚态度。
山水画的由来,本质上是都市人(或者说是文人墨客)们厌倦于喧嚣烦闹的城镇生活,寻求精神放达,情绪松弛的精神出处。艺术家的手绘作品,给喧哗的都市人以调节精神自由的释活剂。在品读山水画的过程中,人们的心神情感由画中的山川空明而遥垠,人们的思绪亦随着丘壑清逸而引伸。正如清代张潮在其《幽思录》中所言;胸藏丘壑,城市不异山林;兴寄烟霞,阎浮有如蓬岛。
画者,展现创作者之心性也。
“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故性气清冷者,受享亦凉薄。唯气和心暖之人,其福亦厚,其泽亦长。”(《菜根谭》)我在国兴的山水画和人物画中看到的是一个气暖心和、平平实实生活的人。没有机巧、没有卖弄、没有显摆,自然而真实。笔墨显然已经成为了他生存延续的轨迹,并展示出他所表达的“骨法用笔”或“墨分五彩”的内涵。在他的作品里,处处交织着上下千年笔墨传承的因果,却又分明处处散发着对于自然山水“取乎于象、发乎于心、达之以神”的以“天地为宗师”恭敬而虔诚的书写和描绘。 换句话说,构成国兴真诚的林泉之心的图示,已经不再是设置在画面里黑、白、灰的关系,而是一位画者对自然山川的一种精神上的信赖迷恋,一种笔墨中的旷达诠释。
品读国兴笔下悠远散淡,夕岚迷漓的庐山系列,实在是品味一种淡远的心情,一份悠然的心态。其描绘的自然空间,大概也是他游览庐山之境后,心有所得,追求自然风致的精神出处吧。从这个意义上说,国兴所追求的林泉之旅,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当代国画家对大自然的人文价值取向和寻求精神家园的执着心态。
我向来以为,只有优质的生态环境,才是艺术家吟诗作画,寻求艺术创作状态的良佳空间。试想,在一个水泥森林般压抑的冷冰冰的都市,抑或霓虹闪烁、噪音肆虐的恶俗之地,你能吟咏出像王维:“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这样空明清远、天然静幽的意境么!而我读国兴作品的心境体验是:把身心带回大自然,寻找一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王维诗)的林泉佳地,彻底放松劳顿的身心,悠然于林泉丘壑,谛听于空谷清音,吐呐于山亭文会。看一看,到底大自然带给我们一些什么样的心绪和感受。对于整日游离在喇叭声咽,超大分贝的都市里的人们,宁心静气地体味一番自然的啸声。这恐怕是城市小区里那点人造的林园景观所无法比拟吧!
人在自然中诗意地活着,似乎已成为我们现代人梦中的奢望!
我们只有,抑或只能在艺术家所表现的自然中感受生命与自然,生命与景观,生命与园林的间接交流;而或在画家笔下的山水画或人物画图像里,品读身在丘壑的山水清音,兴寄烟霞的林泉啸声;进而在想象的图像空间,翻阅原本应该属于我们人类的栖居地。
无疑,这是国兴山高水长的笔墨情怀给我及道友们的欣然提示。
当然,既期望国兴于未来的画作中,把对林泉丘壑,山川峰峦的激情回赠于他所热爱的大自然。在“师诸物,未若师诸心”(范宽语)的同时,求证于自然与笔墨间的联系,使笔下的群山苍茫沉雄,林木荟薇苍郁,空亭翼然有声,云气吐纳穷动。清唱心底深处对自然的感恩,使一幅幅作品成为山川灵秀、烟霞动荡的焦点和山水精神聚集的处所。也更期待于他笔下的林泉生发出他对大自然生动而清醒的认识,进而创造出具有时代特征和自己鲜明的艺术风格式样。
薛和.教授.硕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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